前些日子參與口腔癌宣導,來到國中演講,戴口罩的國哥說:「我就是在你們這個年紀開始學壞、抽煙、喝酒、嚼檳榔。現在,準備好要看我的樣子了嗎?」摘下口罩,國哥臉上留下口腔癌開刀後的痕跡,從右下臉頰一路延伸到右肩膀上。他總說:「要嚼檳榔沒關係,但是一旦發病,親人的眼淚會將加護病房的玻璃洗乾淨。」

 

初次在陽光基金會見到國哥國嫂他們臉上的笑容是打從心底笑出來。我們的採訪才剛起頭國哥便向國嫂問起:「怎麼沒看到佩珊(社工)?」轉頭對妦說:「佩珊很漂亮,妳一定要看看她。」,連續多次的提起,引起妦的好奇,看向國嫂想要詢求答案,國嫂解釋:「她的美,是從內心散發出來,那種美是真美!」

 

二年半前確定得到口腔癌第三期末的國哥,在候診區等待看醫生,無意間發現牆上掛著陽光基金會的海報,海報上寫著只要符合資格的口腔癌友,撥打專線即可請領五千元營養費。國哥想:「哇,有錢賺,不拿白不拿。」,看在錢的面子上,他撥出前半生絕不可能撥的電話。拿到錢後,國哥再也不甩基金會的人,每一次的電訪,全都推給國嫂。

 

國哥說:「我一直在想:檳榔跟抽煙已經被醫學證實跟口腔癌有很大的關係,而吸毒也應該跟癌症有關係。」本以為經歷口腔癌,國哥的人生會轉變會重生,沒想到他趁著國嫂外出工作時在家繼續吸毒。吸毒的人,為了要籌錢只好去偷去搶,當他們在犯案前會自認是個天衣無縫的計畫,然而明眼的正常人卻一眼便看穿破綻,天馬行空的吸毒者會否定任何會發生的狀況,甚至會竊笑:「那些人(正常人),怎麼這麼笨。」。這樣的影響讓國哥從頭到尾都覺得佩珊是個傻子,跟他是不同路的。

 

佩珊面對一年多的挫敗後,每一次都想:「這是最後一次,再不接受¸我就...。」,放棄的念頭沒斷過,但還是一堅持下去,這樣的毅力打動國嫂卻仍打不進國哥的心。「如果陽光基金會是兄弟開的,他早就去報到了!」國嫂忍不住的吐嘲國哥。最後一次,佩珊與新華(社工)決定直接到府訪談,懇切邀請國哥參加座談會。國哥想:「人都來了不好意思不去。」,免為其難的加入座談會,會後結束讓國哥有相見恨晚的念頭。

 

這裡散發的是溫馨。妳知道那種感覺嗎?他們相信你會做的到,因為他們的相信,會讓我更努力的想要做好。這是以前混黑道喬好事情都沒有的使命感。雖然還是得戴著口罩,但是在陽光下能抬起頭的感覺真好。」國哥在每一次演講前的夜晚都沒睡好,腦筋會不停的想,到底要怎麼講才能深入人心。後來他決定:拿下口罩。

 

到國中演講開場白是準備好看我的臉嗎?從等待到拿下口罩的瞬間,徹底擄獲在場的目光;來到國小,國哥坐在地上要小朋友們來摸摸他的臉第一位小朋友鼓起勇氣摸過後,其他的小朋友會陸續跟進。對小朋友而言,眼前是一位來講口腔癌故事的叔叔,而不是成人眼中:「他怎麼長這樣!」

 

妦向國哥問起沒帶口罩走在路上嗎?「他不敢。別說忠孝東路走九遍了,連站在街口他都不敢。」國嫂趕在國哥搖頭前,搶先一步回答妦的問題。不戴口罩面對路人異樣的眼光,國哥會怕;獨自站在數百人的演講台上,他卻會主動拿下口罩。「要生活嘛,沒辦法!」國哥感慨的說。顏面受損的口腔癌友很難再找到工作,肯接納他們的工作是:將我的傷疤給你看,千萬不要跟我走一樣的路。

 

大約四、五年前,國哥感到嘴巴內硬硬的,無法自然開合,到後來還凹個小洞。想實驗的國哥用芥末去刺激,完全不痛不癢也不刺。大年初二吃飯,突然覺得口中鹹鹹的,連忙跑到廁所,竟吐出一灘鮮血。聽聞國哥種種症狀,他的三姐感到不對勁,用拐騙的方式騙國哥到醫院就診。醫生看完口腔後直斷說:「90%得了口腔癌!」。瞬間,心中長期躲避的心態得到證實反而冷靜下來,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念頭:「相信醫生。」

 

手術前的切片檢查要先打麻藥,再切取口腔內的一小塊肉。拿出麻醉針準備「切肉」的醫生,忽然發現國哥臉色發白,冒冷汗,醫生也跟著緊張起來,深怕國哥癌症突然發作。家人只小小聲的說:「他怕打針。」,抽血時,緊張害怕的模樣讓護士忍不住的揶揄道:「大哥,你刺青成這樣,還怕打針!」。

 

手術從早上七點進行到隔天零晨四點。獨自等待的國嫂,一滴眼淚都沒有掉,直到兩位從年輕就是好姐妹的朋友來看她,彷彿找到依靠,不停的宣洩。另一頭生病的國哥要面對著死神的挑戰,堅定自己的心,給自己那二分之一的生存機會;陪伴在旁的國嫂則要背負著龐大的醫藥費以及手術中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使國嫂揪起一顆不安的心,對她來說:「煎熬與未知比什麼都還要來的漫長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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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本文同步刊登於:http://wenews.nownews.com/news/11/news_11630.htm

 

 

陽光下抬頭看(上):我們不再是躲在暗處的口腔癌友 

 

陽光下抬頭看(中):嚼檳榔是花錢買癌症

 

陽光下抬頭看(下):許孩子一個陽光的未來

 

魏德聖導演成名前的作品――「陽光下的檳榔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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